型灰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飘渺孤鸿影

【1】

  明天是除夕了,爸妈在进门之前叫我早一些睡觉。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三,我在十点钟的时候就想着十点半睡觉明早起来也不错,可是到了十点半又想着十点四十五其实还行;等到十二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我就想着平常上课也不会那么早睡,干脆直接到一点再说吧。

  等到屏幕的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在我发给她的消息里,我才明白今夜我无法产生与她断开联系的想法,我感觉在我们分别了很久之后,这样的感觉愈加强烈。我期待与她久别重逢,我不期待她看见我狼狈的样子;我期待她看见我满目疮痍与柔软难移的、只对于她的内心,我不期待她看见我像个傻子似的向她在每天夜里为了她而久久不成眠

【2】

  通知上来了条新信息,告诉她,她被她日思暮想的人给拉进了一个群组里。

  她们能够搁着互联网的屏幕轻易地呼唤着对方,轻易地用亲昵的语气称呼着对方,仿佛她们就像是在这灰色的碗底里做成的粉色泡沫中游荡来回。她日思暮想的人说这辈子都不会想着与人建立密切的恋情,现在她却看见了那个人在粉红泡沫的幻想中沉沦来回的样子。

  “她是不是在潜意识里渴望着恋情,只是不想要我的感情……会不会是她本来就是一个玩弄我感情的人……”

  她仿佛酒后癫狂一样沉溺在这样的群组之中,让那个人一次次亲昵称呼仿佛在互联网的那端穿进自己的耳朵里。明明她滴酒未沾,只是在疯狂安详的夜色之中思念着那个人而已

【3】

  我曾经是一个甜品站的员工,十来年前我还在学校的甜品站工作。那个时候甜品不像现在到处都有,随便一刷就能在冰柜里面拿到,更何况还是在学校里面。于是我们每天中午做出来的不够学生总数的甜品总会被哄抢一空,那可是我的一段美好的回忆。

  炎热的夏日我常在食堂后门的那一排水龙头洗手,水槽靠着的墙壁被记忆给染成了淡黄色,那好像是一个个拼接起来午后,我在水龙头飞出来的水光里时常看见那个学生。

  “你提前翘课了么?”我时常这样问她。

  “没有啦,体育课。”

  她的笑声往往跟着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响起,之后在一幕幕拼接起来的午后,组成了她递给我的饭卡,她恳求我提前给她准备一份甜品,在中午的时候让甜品跟饭卡放回她的手上。

  时间的碎片构成了将近五百多天的午后,不论是否那天下雨,她总会站在那里,伸出那张染上了两个四季颜色的饭卡。我看不清她的名字,我也记不清她的长相。

  那天中午是校长开的午餐会,当然不例外,甜品是不会多做的,毕竟校长也这么说。

校长不吃甜的,于是那天例外地剩下来一份双皮奶缀巧克力碎,我把它打包好放在那里,坐在那里看着它。

  别人都以为我已经要拿走了,于是也没伸手去拿。

  校长的声音盖不过嘈杂的学生的声音,不论是否安静,那天中午显得格外的阳光,仿佛走在来的镂空砖地板,在鹅黄的墙边洗手,都能被太阳拽着腿说“不要走不要走”。那天显得十分值得留念,毕业生们参加冬季预考结束了,接下来要正式去上大学了。

  甜品站在食堂门口,我看见她了,她还跟着一个女生笑面盈盈,她习惯性地往我这里一望,我把不锈钢台旁边的甜品抬起来让她看见,她仿佛知道什么的,笑了。

  “你毕业了吗?”

  “是的!”

  她很兴奋,看得出来。

  “今天这份不要钱,祝你毕业快乐。”

  她的身影与音容笑貌被裹挟在门口的人流里,她跟着她被人流拥挤得往来分散,也不知道她经常来打包好的甜品有没有送到另一个女孩的手上,希望这次她也能像往常一样成功吧。

  啊,说得有点多了——你问我今年多少岁?我今年四十三了。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把店门开了,将近中午的时候可是我赚钱的好机会。

【4】

  老家离市内不算远,林霁最后也没能赶上火车,于是想着走回老家。

  “怎么可能嘞,你这走到婆婆家都要从除夕变成初二嘞。”

  “那我怎么回去得嘛,你告诉我难不到坐矿车回去吗?”

  “也不是不可以,爸爸有个朋友在做地下线的工程,你可以找他之后走半程道到……的村子上,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接你。”

  “好。”

  ——

  林霁敲了敲脑袋,把思绪收回来,眼前所见到的还是看不见的黑黢黢的长隧道,里面半死不活的白炽灯只是这里还在运行的佐证,她感觉自己无法到达有阳光的现实。

  尖锐刺耳的声音把幻象给完全打破,她看见车停下来,之后跟着前面带头的叔叔爬铁架梯子上到出口。

  “到镇上了,你也不大像是要我在这等你爸爸的样子——”

  “是是是是是——”

  “你自个注意安全嘞,我先走了哈。”

  “叔叔再见!”

  黑色的深渊看不见离别的挥手。

       ——

  林霁在车后座做了一个梦,起来之后脑袋有一些迷糊,感觉这个梦像是断断续续的,还没有结束。

  林霁在午后回到了村子上,熟悉的垒在一起的梯田,还有带她一起来过的弯折的水流,水底的石头应该大致把样子变完了吧。

  林霁拿出手机把这条河拍下来,发给了她。又是常见的她没有回,现在她大概在做事情,所以不用想什么别的,等她休息了看到自然会回的。

  她会回什么,说自己回老家诶,之后还能有什么,新春快乐吗?不对,那是大年初一该说的话,现在应该提前找份纸笔写好新年快乐拍给她,这次一定写好,她还说最好用白纸和黑笔,这样才好把字放下来做成今年得到的贺图……

  这里仿佛到处是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期待的乡村景色,像是三块板子遮掩成的楼房,还有那阳台宽阔得一眼能把天上的星星和水里的苇草一眼看完,想把这些东西都拍给她看,她大概会喜欢的吧?但是不确定,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是真的喜欢这里的景色,会不会是乡间小道上的花田或者是菜田呢……

  想法随着时间流淌,随着锅中的热气飘飘,随着夕阳逐渐沉醉,最后像星星挂满天空一样,林霁的脑袋里全在想着关乎于她的东西……

  年初一林霁就赶忙跟着父母回去了,因为家里老人都去世了,只是每年回来住一晚吃一餐饭,去山上祭拜的事情已经在除夕早上做过了,那个时候也正好是她大舅从县城上开摩托车回来搭着她回去,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山间公路,陷入关乎于故乡的种种。

【5】

  “爸爸妈妈中午还有事情,你今天中午自己在外面看看啊,记得回家不要太晚就好。”

  “嗯,拜拜。”

  老城区的人行道上可能又多了一个人。

  林霁沿着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街道到了那家咖啡馆的门口。门前像往常的午后一样摆放着许多圆桌,看报纸的聊天的,甚至午后微醺的人们都在这里,演说着这城市中的美妙图景——至少在不会被酒气熏到的情况下是这样的。

  “老板,来了。”林霁摇了摇手,看向正在擦杯子的男人。

  “你能不能喝点红茶以外的东西,新年可是要换个样子的。”

  “那你就给我来点酒?”

  “真假?”

  “开玩笑的,那今天吃点甜的吧。”

  “没听说过,你要你的那个老样子嘛。”

  “那个东西我可完全没吃过,都是……吃的。”

  “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单方面虐待——你等一下,今天我亲自去做。”

  林霁笑着摆摆手,想着她可是被……单方面给精神虐待了咧。记录下面只剩下模糊的人脸,那是她毕业那天拍的录像带,……笑着坐在校长旁边,吃着那份双皮奶,发现被拍到了还收敛了一下……

  “新年快乐!”老板做好了双皮奶端出来。

  “同喜同乐——果然我要来点微醺,你先预备好吧。”

  “还以为你完全忘了呢,没想到这么差劲,这次服务费加钱。”

  “你也不怕开年第一天讨个不吉利?”

  “你在我这里完成了精神治疗与食欲,这费用可是不大啊?菩萨都得给我一个化身的位置……!”

  “你就吹吧你,来,新年红包,新年快乐。”

  “看你这么好心的份上,服务费不要了——我先去忙了,酒等会让他给你配——……!她已经付过钱了,等回她可以直接走的,记得配微醺给她!”

  酒杯见底的时候林霁马上就走,拿着服务费三个普顿的账单。

  “当然,我肯定知道她只会给我十个时令图个吉利和便宜——你是外星球来的吧,十个时令折一个普顿……”

【6】

  林霁不想走路到地铁站,于是在那片树荫浓密的街道路口四周拼命找共享代步工具,从斜阳西沉到月色挂梢,她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于是她开始迈着因为昨天路途而浑身酸痛的步子——那可是长久追寻光明而沉浸在黑暗与虚假灯光下的证明!

  路灯将地表的高气压给泛成橙黄,林霁要朝着天色愈加深沉的黑夜走去,虽然抵达黎明总会时间漫长。

  她还要去写一幅那个人可能无法收到的“新年快乐”,去拍好多个她们曾经一起看到过的星星与苇草,去给杳无音讯亦或是长久失联的她震动起思念的电波与信号。

(结束)


1.请分清现实与虚幻

2.按照我两次思考得出的结果,有两个结局,一个是久别疏远,一个是阴阳两隔,于是我称之为o-be 

3.但是能不能有一定好结局的可能呢?我想会是有的。

4.又及,你可以在即兴变奏曲 看见林霁

  未来,你也可以在昨日往事 中看见她

  这说不定会让她见到那天的太阳


//承蒙厚爱,顿首再拜

  于 2023.1.4   08:5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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